■法治故事作品選登

確定老圖為嫌疑人，是案發(fā)當天的凌晨4點。整個圖家村都在熟睡之中。這時沖進去“堵被窩”，不就是最佳的抓捕時機？然而，郭偉卻提議：大家埋伏在嫌疑人家門口，靜待天亮

視覺中國供圖

□胡杰 

死者76歲，獨居老漢，退休教師；嫌疑人也是老漢，59歲，死者曾經(jīng)教過的學生。確定嫌疑人身份時，郭偉和所有在場刑警一樣，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案子發(fā)生在陜西省西安市藍田縣三里鎮(zhèn)的圖家村，灞河邊的一個村莊。這天晚上，死者的兒子由于一直聯(lián)系不到父親，便從外地趕回。一開門，就發(fā)現(xiàn)了倒在血泊中的老父。

獨居老教師房間里裝有監(jiān)控。調取監(jiān)控畫面后，民警發(fā)現(xiàn)，4天前，老教師房間里有一個陌生人翻箱倒柜。畫外響起了老教師蒼老、膽怯的聲音：“你要錢，我給你！”

屋外并沒有裝監(jiān)控，民警分析，老人這時是被嫌疑人關在門外的。社區(qū)民警找人協(xié)助辨認，村干部一眼就認出，嫌疑人就是村民圖某。老教師子女都在外地工作，他本人雖住在農村，卻有一份退休金。圖某眼里，昔日的老師僅僅是一個“有錢人”。偏偏，老教師的家單獨建在村外，這更壯了圖某打劫老師的“黑膽”。只是，他沒想到，老師的家里安裝了監(jiān)控。

村干部反饋的信息是這樣的：嫌疑人有兩個兒子，都已成家。老大家住在村子的另一頭；老二在城里送快遞，平時兩口子不回村。也就是說，老圖家只有他和老伴。

確定老圖為嫌疑人，是案發(fā)當天的凌晨4點。整個圖家村都在熟睡之中。這時沖進去“堵被窩”，不就是最佳的抓捕時機？

然而，郭偉卻提議：大家埋伏在嫌疑人家門口，靜待天亮。

電光石火

今年49歲的郭偉是西安市公安局刑偵局一處一大隊的大隊長。作為刑偵局唯一的“命案大隊長”，全市所有的命案現(xiàn)場，他都要到場。在這一崗位上，郭偉已經(jīng)干了11年，滿頭的白發(fā)可以作證。在抓捕環(huán)節(jié)，他有著豐富的心得。

一次，郭偉帶隊去抓一名壯漢。壯漢外號“熊”，力大無窮，手腳還麻利。據(jù)說，五六個小伙子加起來，都不是他的對手。深夜進村時，郭偉他們也是準備“堵被窩”。事先，警方獲悉，嫌疑人家正修的圍墻才建到一米高，一抬腳就能翻過去?？擅礁埃瑓s發(fā)現(xiàn)：三米高的圍墻已經(jīng)牢牢建好；搭人梯上去，手電往里一照，才看見圍墻下面居然還有深坑。強行翻墻，民警可能受傷。而且，院墻離房間還有三四米遠，翻墻的動靜如果驚動了嫌疑人，對方勢必會拼死反抗。怎么辦？

村中的狗已被驚動，吠聲此起彼伏。抓捕行動已箭在弦上，不得不發(fā)。郭偉冷靜地觀察了四周，發(fā)現(xiàn)壯漢的鄰居家還亮著燈。鄰家養(yǎng)羊，能聽到“咩咩”的羊叫聲。郭偉靈機一動，過去輕敲鄰居的窗戶。之后，他隔著玻璃，向對方出示了證件，表明身份，低聲問了一句：“想到你家隔壁，咋上去？”“草垛后面有樓梯！” 

就這樣，民警們順著鄰居家的樓梯，上了平房屋頂。翻過一道矮墻，下面竟然就是嫌疑人家的樓梯。當他們順著樓梯下到院子里時，嫌疑人正好開門，瞇縫著眼睛向外探看。原來，犬吠聲已經(jīng)把他驚醒。幾乎分秒不差，郭偉和同事們一擁而上，將尚無防備的嫌疑人撲倒在地。

另一次，是一個清晨，郭偉帶人在陜西省寶雞市的一家網(wǎng)吧門外，守到了一樁滅門案的嫌疑人。嫌疑人殺害了朋友一家三口，從此刀不離身。這時，嫌疑人離開網(wǎng)吧，看樣子是打算出去吃早點。嫌疑人前方十米遠處，就是一條城市隧道。穿過十幾米長的隧道，他就將進入一片開闊地，警方很難再對其展開近身抓捕。郭偉裝作晨練，目不斜視地慢跑著，與嫌疑人擦肩而過。等過去兩三米，郭偉像發(fā)現(xiàn)了熟人似的，停下腳步，扭過頭來，盯住了嫌疑人的雙眼。

這時候，嫌疑人的注意力，都集中在郭偉身上。剎那間，一左一右，兩名年輕力壯的偵查員從街道兩側閃出，猛然控制住此人的兩條胳膊。就這樣，郭偉臨時制定的抓捕方案，讓嫌疑人沒有機會掏出他早已準備好的那把彈簧刀。

初春時節(jié)，圖家村的迎春花已經(jīng)綻放?？傻搅艘雇?，仍寒氣逼人。戶外守候嫌疑人的滋味并不好受。為什么非得讓大伙兒受這幾個小時的凍呢？這是因為，郭偉深知，在抓捕這個環(huán)節(jié)，什么意外都可能發(fā)生。

一次，西安市鄠邑區(qū)嶗峪某村修路，在垃圾山下挖出了一截人體軀干。上百人的專案組工作了大半年，無法確定尸源。直到6年后，隨著刑事技術的發(fā)展，警方終于鎖定了受害人。很快，受害人妻子勾結奸夫謀害丈夫的案情，也隨之真相大白。因為此前民警調查受害人妻子時，她的奸夫已經(jīng)有所覺察，夜里，分局刑警受命去抓捕這名嫌疑人時，就遇到了麻煩。

民警騙門不開，智取變成了強攻。不得已，民警請來開鎖公司，強行打開了嫌疑人家的防盜門。嫌疑人起初威脅：一旦民警沖進來，他就會立馬殺害自己妻子。破門之際，此人改了主意，揮刀自殘。民警只好先把嫌疑人送到醫(yī)院搶救，守在醫(yī)院，等他出院再開始訊問。

有了豐富的經(jīng)驗，在圖家村，郭偉決定推遲抓捕，就是想等嫌疑人家中有人開門出來。他怕萬一翻墻、破門驚動了嫌疑人，再發(fā)生自殺、自殘或者傷害他人的事件。事后證明，情況比他預料的竟然還要復雜。

第二天早上7點，天麻麻亮。“吱呀”一響，圖某家的院門打開后，一個老頭兒端著個尿盆出現(xiàn)在門里。見有人，老頭兒一愣。此人正是嫌疑人圖某。

抓獲圖某后，民警們剛把他塞進車里，一輛轎車就飛奔過來，迎頭堵住了民警的去路。原來，聽到圖某的掙扎、喊叫聲，不明情況的圖某老伴嚇壞了，馬上給大兒子打了電話。大兒子就住在村子里，馬上開車趕來。好在，天亮了，民警向其出示了證件，他不敢強行阻擋。

這天夜里，圖家老二夫妻兩人居然也在家里住著。聽到動靜，他們就從樓上飛奔了下來。試想，若是發(fā)生在夜里，這兩個不明緣由的兒子，能讓警察順利地把他們的老爹抓走嗎？

更讓人意外的是，老二不到3個月大的嬰兒，晚上都由老圖夫妻在照看。若照“堵被窩”的慣例，就算老圖沒來得及反抗，民警沖進房間，也會第一時間撲到床上，七手八腳地把嫌疑人先摁在床上。黑燈瞎火時，誰會想到，床上還躺著一個嬰兒？萬一把嬰兒壓壞了呢？

所幸，這些意外都沒有發(fā)生。只不過，有個民警被老圖澆了一身的尿。那是老圖的應激反應。

霧里看花

在一些案件久攻不下之際，郭偉豐富的經(jīng)驗，常常能打破僵局，帶來轉機。

一次，陜西咸陽一名大學生被人殺害。專案組很快鎖定了他曾經(jīng)的一位舍友。視頻追蹤發(fā)現(xiàn)，嫌疑人最后消失的地方，在某廣場附近的河邊。此后，此人就再沒有用過手機和身份證。警方動用了大量警力，在周邊進行了拉網(wǎng)式清查?？墒歉F盡了所有招數(shù)，卻依然沒有任何音訊。

這時，郭偉讓偵查員調出了嫌疑人案發(fā)前的移動支付記錄。研究這600多條消費記錄后，郭偉發(fā)現(xiàn)，嫌疑人一到咸陽的北平街、南安村，他的消費就是整數(shù)。有5元、10元，也有50元、100元和200元。郭偉提出：對這600多條移動支付對應端，專案組應該逐條找到具體人，從而搞清楚：嫌疑人在這一時間段都在干什么？他的消費背后還有什么故事？

這靈感來自他辦過的另一起案子。

一次，北京一家保險公司報警，懷疑西安一男子涉嫌騙保——男子給父親投保后不到一周，父親就墜崖身亡，這也太蹊蹺了。郭偉接到協(xié)查任務時，這起案子已經(jīng)以非正常死亡結案。天津、內蒙古兩地的保險公司，已經(jīng)向這名男子以及他的姐姐賠付了110多萬元。

調取案卷材料，郭偉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疑點：父親在翠華山墜崖之后，男子不等民警通知，就迅速出現(xiàn)在現(xiàn)場，怎么會這么快？男子解釋說，他本來就是陪著父親去山里逛，只是懶得往山頂爬。聽到有人墜崖，趕過去就發(fā)現(xiàn)父親失足摔死了。他說，當天他陪父親先去了華山，然后才來的翠華山。郭偉再生疑竇：一個58歲的農村老漢，怎么會剛爬了華山，緊接著又爬翠華山呢？且不說體力會透支，花錢買門票，他就不心疼嗎？

男子是個保險公司的業(yè)務員。他承認，給父親買保險，都是自己通過手機操作的。郭偉和同事因此查他的消費記錄，發(fā)現(xiàn)他一共買了十幾家外省市保險公司的人壽保險。與此同時，還發(fā)現(xiàn)他常給一個游戲平臺打錢。后來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因為參與網(wǎng)絡賭博，男子欠下20多萬元的高利貸。以此為突破口，郭偉和同事“拿下”了這名男子。原來，在兒子的啟發(fā)、策劃下，老父親救子心切，決心以命騙保，上演了這樣一出人間悲劇。

落地調查一名大學生嫌疑人的消費記錄時，郭偉同樣有驚人的發(fā)現(xiàn)：這名曾經(jīng)成績優(yōu)秀的學生，在大四時開始墮落了。用在校期間兼職掙到的錢，他多次嫖娼。

一個站街女說，嫌疑人付了兩百元，卻只是向她傾訴了自己的苦悶。因為臨近畢業(yè)找不到工作，讓他對社會很怨恨。這個“身上別著刀子”的人聲稱：如果不能當人上人，就要弄出件大事情。

后來，警方在清查中，抓獲了嫌疑人。原來，幾個月前，決定“臨死”前殺一個同學“當墊背的”，嫌疑人就在西安市沙井村租下了一間房，取了大筆現(xiàn)金，然后故意只在咸陽活動。直到案發(fā)后，他才又悄悄躲到了沙井村。若不是追蹤他的消費記錄，別的方式可能也會發(fā)現(xiàn)他的藏身地點，但很可能會晚很多。

就像兩個人下棋，贏家能贏的緣故，一定是少走“廢棋”。在另一個案子里，專案組也是根據(jù)郭偉的建議，成功避免了“走彎路”。

那是一個位于二樓的麻將館，一名中年男子半夜被人用鈍器打死在電梯口。麻將館是一個封閉空間，除了20名“麻友”之外，只有5名工作人員。受害人就是其中一個不拿工資、“跑閑腿”的工作人員。專案組對這25人調查了十多天，卻沒有證據(jù)確定其中有人是嫌疑人。

這時，專案會上，這樣的聲音占了主流：這棟32層的大樓，5層以上可住著4個單元上千名住戶。雖然他們和麻將館不走同一個電梯，但通過5層平臺，任何人都可以下到位于2層的麻將館，犯下這起案子。因此，專案組應該先放下這25人，集中精力好好篩查樓上的住戶及外來人員。

郭偉卻提出了與此截然不同的意見。他堅持認為，偵查重點仍應放在這25個人身上。其中，他重點懷疑麻將館的工作人員倪某，盡管這個人案發(fā)后不曾離開過。

郭偉認為，倪某雖年近六旬，但完全具有嫌疑人應該有的體力；他在這家麻將館住了一年多，有單獨居住的房間，且對這里的地形最為熟悉，便于作案后藏匿兇器。再說，倪某與受害人工作性質類似，有可能存在競爭關系。麻將館老板也說，倪某稱家里人看不起他，所以雖然家就在本市，但他從來不回家。何況，倪某一輩子沒有結過婚，也沒和任何女人傳出緋聞。郭偉推測，此人心理可能會有問題。

會后，郭偉直接和倪某交鋒，故意一口咬定，倪某就是兇手。倪某頓感一股強大的壓力，當晚就交代了全部作案經(jīng)過。

原來，案發(fā)當晚，有個老“麻友”癲癇病發(fā)作，吐了一地。老板娘眉頭一皺，掏出10元錢，讓倪某把老“麻友”扶出去，打個車讓他回家。這時，受害人主動對倪某說：“這人身上臟麻咕咚的，不要把你的衣裳弄臟了?！庇谑?，倪某接過這10元錢，讓受害人把老“麻友”扶下電梯。受害人在外面攔下一輛出租車，讓老頭兒自己回家。

倪某有潔癖，受害人替他扶一身穢物的老“麻友”下樓，本來是想討好他?？墒牵芎θ四睦镏?，倪某自己也有癲癇病。一句“臟麻咕咚”，竟然深深地刺激了倪某。一氣之下，倪某就從自己房間里抽出一把榔頭，裹了毛巾，躲在電梯門后，沖剛送人回來的受害人后腦勺就是兩下。受害人一聲都沒吭，倒地死亡。

這樣莫名其妙的殺人原因，誰能想到呢？

愚公移山

2010年11月5日，西安市灃惠南路與科技四路十字路口發(fā)生一起槍擊案。一名年輕男子從出租車上下來時，突然掏出把手槍，給了司機一槍。子彈從嘴里打進，面部穿出。

這起案子還沒破，2011年2月28日又發(fā)一案：

當晚7點多，一名男子闖進電子正街的老鳳祥金店。此人背著個雙肩包，棒球帽、口罩將頭部捂得嚴嚴實實。他進門掏出槍來，朝地上連開兩槍。第三槍，子彈卡殼了。面對嚇傻了的女店員，此人甚至很紳士地說了聲“對不起”。然后男子用槍把砸碎了離門最近的柜臺，伸手進去抓了兩大把金項鏈，然后離去。

根據(jù)槍彈痕跡，這兩起案子被并案偵查。可是，警方窮盡了所有手段，案子始終沒有進展，直到時間來到了案發(fā)后的第七年。

嫌疑人在搶金項鏈時，手被柜臺碎玻璃劃破，技術人員得以提取到了他的DNA。但當時，全國DNA庫只能比對有前科人員。2018年5月，運用DNA新技術，技術人員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，嫌疑人DNA數(shù)據(jù)中的“Y-STR”參數(shù)，與河南省尉氏縣、新密市及駐馬店市等17個地方數(shù)百個家族的數(shù)千人比中！ 

這個新發(fā)現(xiàn)就像崔健的《花房姑娘》：“你問我將要去何方，我指著大海的方向。”一個家庭的男性，遺傳基因是代代相傳的。其中，“Y”染色體是男性染色體代碼，很難變異。此時，河南省領全國之先，建起了“Y”庫?？墒?，通過“Y”系尋找嫌疑人，工作量極為龐大。比中的人員，分布在河南省13個區(qū)縣的39個家族中，其中有12個家族分布在周口、駐馬店、新鄉(xiāng)、許昌等地，其余27個家族集中分布在尉氏縣的蔡莊鎮(zhèn)前黃村、后黃村和朱曲鎮(zhèn)黃湖村。僅是前黃、后黃兩個村，就有四萬多人。尉氏是個農業(yè)大縣，前黃、后黃兩個村以產花生聞名。這兩個村90%以上的男性都姓黃，他們與嫌疑人有16個位點都是零容差。要做出49個位點的檢測，就得將樣本送到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進行檢測；而尉氏縣之外，還有許多地方的人的生物檢材需要采集。

西安警方派出了河南工作組，在那邊一待就是二十多天。頂著酷暑，民警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，對比中人員要逐人見面核查。首先，將尉氏縣以外的12個家族逐一排除；隨后，又逐步排除了尉氏縣比中的27個家族。至此，先期獲得比中的人員、家庭全部被排除。

從工作組第二次赴河南開始，郭偉就是帶隊的頭兒了。他一直在琢磨：“還有什么漏洞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呢？”

到當?shù)嘏沙鏊{取前黃、后黃兩村的人口數(shù)據(jù)，結果發(fā)現(xiàn)，派出所的人口數(shù)據(jù)比“Y”庫多了八千多人。工作組將名單列出來，分到每一個村民小組，將它們一一回歸到家系圖中，打了補丁?？墒牵匀粵]能有所發(fā)現(xiàn)。

天天這么辛苦地忙活，卻看不到開花結果，恐怕擱誰身上都會沉不住氣——大海撈針，也得找對海域呀！當時，全國只有一個河南省建起了并不完整的“Y”庫，萬一嫌疑人壓根兒沒在河南，而在海南呢？海南要不要也這么篩一遍呢？

別人吐槽，郭偉卻像老僧入定，不為所動。能想到的漏洞，他都要設法補上。第二次回到西安，在等待公安部檢測結果的間隙，他還帶著專案民警找到了西安的尉氏商會幫忙，聯(lián)系在西安生活的尉氏人。在西安的尉氏人得有兩三千，主要從事燈具和電子產品的銷售，集中居住在新城、蓮湖、雁塔、高新四個區(qū)內。老鄉(xiāng)之間，多有聯(lián)系。通過四個區(qū)的公安分局，專案組在補充“Y”系采樣的同時，還組織他們辨認了嫌疑人的視頻。郭偉堅信，只有把手頭的工作做到極致，才能不留遺憾地離開河南。

所有人員、數(shù)字都不再有問題；連近二十年來從尉氏外遷的男性都采了血。第三次赴河南工作，郭偉琢磨來琢磨去，認為唯一的漏洞，應該是嫌疑人父輩那一代離開了前黃、后黃村，而派出所卻并不掌握的情況。要知道，20世紀80年代以前，農村的戶口管理并不嚴格。如果有人外出，派出所的電腦上未必查得出。

在河南工作了這么久，郭偉他們與當?shù)卮甯刹慷挤浅Ｊ煜?。偵查員兩人一組，深入到每一個村民小組，找每一個家族最年長的老人打聽。摸上來三條線索，郭偉都安排了專人，逐條去查。

8月20日，就在郭偉和同事動身前往河南、準備進行第四次核查的路上，一條核查線索有了突破。

后黃村有個老頭兒，已經(jīng)有些糊涂了。但他50多歲的長子說，他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，曾在20世紀70年代末回來尋過一次根。原來，父親前妻是在鬧饑荒時逃走的，當時還挺著個大肚子。她生下的這個男孩，后來落戶在了陜西大荔。偵查員追到大荔，費盡周折找到這人，提取了他的血樣?！癥”系檢測顯示，此人與嫌疑人系父子關系。

當天，嫌疑人在西安的一家餐廳被專案組抓獲。原來，他就是這家餐廳的老板。

嫌疑人時年39歲，干過傳銷、保安，做過酒店服務生、銀行押鈔員。此人是個騎行愛好者。2009年，他開網(wǎng)店賣服裝期間，他托運自行車到喀什，然后騎行到了巴基斯坦。在境外，他買了一把CF-98手槍，由對方將槍和50發(fā)子彈送到他住的酒店。他自稱本打算將槍帶回西安賣掉，卻找不到買主。因為經(jīng)濟拮據(jù)，就萌發(fā)了打劫出租車司機的念頭?？墒情_槍后，司機一喊，嚇得他開槍后趕緊跑路。但后來的那次打劫金店，就是他的精心策劃之作了。

搶來的價值14萬元的金項鏈，嫌疑人賣了三四萬元，后用這筆錢開了一家臺球廳。再后來，又賣掉臺球廳，開了家餐廳。因為會一口流利的英語，加之餐廳的牛排做得不錯，這家餐廳很受歡迎。嫌疑人死活沒想到，事隔7年半，警察還是能追蹤到他。

（文中嫌疑人均為化名。作者單位：陜西省西安市公安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