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為電視劇《看不見影子的少年》海報。

每個人都是世界的唯一，沒有人可以復制他人的人生

□ 陳斌

在電視劇《看不見影子的少年》中，演員張頌文一如既往地穩(wěn)，榮梓杉、成泰燊、李健、郭柯宇等人也演技在線。電影畫面在還原年代方面還是做足了功課，強烈時代標簽的建筑、街景、著裝，很容易將觀眾帶到那個年代。即便像金滿福（成泰燊飾）這樣有實力的人家，除了家里比別人稍微寬敞點，外加有一輛小轎車，似乎也看不出與其他家庭的太大差別。金滿福的衣著倒是帶有強烈的寓意，他自始至終西裝革履，而且滿臉堆笑。不過，虛偽的笑容之后總是讓人覺得有幾分不敢示人的陰森。

故事的總體邏輯構(gòu)架極具年代感。這次，失孤的主角變成了警察。作為一名刑警，王士涂（張頌文飾）多年來一直在尋找丟失的兒子。他對人販子恨之入骨，因此差點犯了錯誤。劇情對兒子失蹤的環(huán)節(jié)設(shè)計得極為巧妙，這也是王士涂多年尋子卻一無所獲的原因所在。繼《隱秘的角落》后，榮梓杉再度出演“男二號”——故事實際上的核心。某種意義上，他那“三重影”的角色設(shè)計直接關(guān)乎本劇的成敗。

入影：溫暖敘事的重奏

劇情開始，逃出賊窩的小七（榮梓杉飾）因為神似3年前失蹤的邊杰，而被“舅舅”帶回了家。此舉也讓小七不得不進入一個陌生人物的人設(shè)，這也即本劇劇名所指的“影子”。

邊杰失蹤有3年，這事幾乎家喻戶曉。3年也并不漫長，所以說小七能否成功地成為這個影子，至少具備很多讓人難以分辨的“硬件”，這是構(gòu)成邏輯設(shè)定的重要基礎(chǔ)。

小七與邊杰在外貌上特別像，更主要的是他的手腕上有一處燙傷，這幾乎與邊杰一模一樣。從個頭看，他與失蹤3年后的邊杰似乎也差不多……更為巧合的是，內(nèi)心有鬼的金滿福父女需要一個不知內(nèi)情的邊杰以掩蓋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，畢竟邊杰之母邊美珍（郭柯宇飾）神志不清。

對于小七而言，他“入影”即進入邊杰人設(shè)理應(yīng)有他自己的動機，不然他沒必要走入金家。從劇情交代來看，他的動機就是盡可能快地逃出慶爺（王沛祿飾）的魔掌。至于金家的優(yōu)越生活和可期的未來，倒不一定是構(gòu)成小七留在金家的理由，至少不夠充分。這一點，從他在王士涂那里的自在隨意便可見一斑。

失蹤前的邊杰正在上中學，而小七沒有正兒八經(jīng)地上過學，他不太可能有家的概念。也就是說，小七冒充邊杰角色的動機遠不夠強烈。當他被金燕（陳雨鍶飾）從公安局領(lǐng)走時，眼神中充滿了種種不知所措，還有忐忑不安。畢竟在他的預想方案中，從來不會有這么一個以假亂真，成為他人的選項。

從小在賊窩摸爬滾打的小七有他自己獨到的“技能”，那就是察言觀色，生存能力極強。當然，他內(nèi)心的單純與善良，這是他能夠博得邊美珍認可的重要原因之一。他的善良不僅成功地征服了邊母，甚至連明知眼前這個“弟弟”是冒充者的金燕，后來也對小七產(chǎn)生了信任。而這也最終成為案件水落石出的關(guān)鍵。

不過，對于一個野蠻生長的少年而言，小七內(nèi)心的戒備似乎有點少，單純得不太像是一個賊窩里長大的少年。從合理角度看，或許一個有點毛病的小七人設(shè)，更容易讓人接受。

在影：三個兒子的角色

小七與王士涂之間的情感從試探到建立，再到加深，用了大量劇情鋪墊。王士涂通過私下DNA鑒定，從科學角度“揭穿”了小七的真相，這也是一位警察的基本素養(yǎng)。但因小七與失蹤的兒子年齡相仿，還因小七和兒子一樣也喜歡喝面湯，在王士涂的眼里，小七就是他找回來的兒子。

王士涂把兒子的生日“送給”了小七，這是他對心靈的自我告慰，也暗示他不可能與兒子重逢。到這里，小七已經(jīng)從一個“影子”變成了兩個“影子”：他既是金滿福和邊美珍眼里的兒子邊杰，也是王士涂腦海深處的失蹤兒子。對于這兩個不同角色，小七拿捏得十分到位。他在金家那邊努力控制、少說話，充當一個失憶少年。而在王士涂這里，由于彼此間拆掉了心理設(shè)防的圍墻，所以顯得更為自在灑脫。

在金家，小七變成了邊杰，但在金滿福和邊玉珍眼里，他又是個截然不同的邊杰。在意外發(fā)現(xiàn)金滿福偷換邊美珍的藥后，小七對金滿福的防備開始升級，同時他也加強了對邊美珍的同情。邊美珍未必認出這個邊杰的真假，但對于他的善良卻有著明顯的感知。小七與邊美珍距離越近，越會引起金滿福和金燕的警惕與擔心。金滿福只需要一個做做樣子的假邊杰，甚至愿意承諾給他一些從不敢想象的財富。

扮演了三重角色的小七，顯然承載了一個少年不應(yīng)有的重量：他對邊美珍的處境充滿了同情與擔心，為了弄清真相，還專門跑到醫(yī)院打探詳情；他深知金滿福迫切希望他只要當好邊杰就行，但對金滿福的鬼鬼祟祟行為越來越懷疑，也越來越想知道自己扮演的這個邊杰，到底為什么會突然失蹤；他對王士涂的遭遇充滿了同情，盡管他自己從小便被慶爺牢牢控制，但只有在王士涂面前，他才是那個真實的小七。

三種角色，極考驗榮梓杉的演技。其實，在三種角色的轉(zhuǎn)換過程中，還穿插了真正的邊杰這一角色。也就是說，榮梓杉必須從至少四個方面來闡釋小七與邊杰。本劇能夠獲得觀眾認可，他的角色分量絕不亞于“男一號”張頌文。

出影：他的人生不可復制

小七最終被金滿?！摆s”了出來，但小七越來越想知道邊杰失蹤的真相。逐漸“清醒”的邊美珍終于認清了小七不是她的邊杰，但此時的金燕卻被小七的善良感染，再一次激起了她心底對弟弟的愧疚。小七的出現(xiàn)與離開，讓在原本表面平靜的金家掀起了狂風驟雨。金滿福欲除之而后快，不惜拿出當年邊杰遺落在家的“兇器”，以坐實小七的罪名。邊母開始掛念這個不是兒子的兒子，而金燕與其說對這個假弟弟產(chǎn)生了某些好感，不如說他的出現(xiàn)令她難以直面3年前的現(xiàn)實。

離開金家的小七只是走出了邊杰的角色，但他并沒有完全拋棄這個影子。他利用杜一的貪婪找到了另一個被害少年的藏尸地點，從而也為警察將調(diào)查對象對準金滿福父女奠定了基礎(chǔ)。小七不可能復制邊杰的人生，從一開始他便知道難以勝任這一角色。

每個人都是世界的唯一，沒有人可以復制他人的人生。小七最終選擇做回自己，去兌現(xiàn)他曾經(jīng)對朋友的承諾，從而也完成了從“入影”到“在影”再到“出影”的完整敘事。即便對王士涂感情篤深，小七同樣選擇離開，這也是讓王士涂走出失孤之痛的最好選擇。

當然，本劇也有一些讓觀眾難以置信的地方。比如，從小便被賊王慶爺帶在身邊的小七居然從來沒有“臟”過手，他的愛心似乎太過“爆棚”。從在賊窩幫助那些被擄進來的小孩，到他對邊母的關(guān)心備至，再到讓失孤多年的王士涂感受到對兒子的牽掛……小七的角色過度完美，不像從小便遭受心靈創(chuàng)傷的人。此外，劇中巧合也多得有點過頭。對于一個失蹤僅3年的少年，怎會有那么多人看不出破綻？這些或許是編劇、導演理應(yīng)規(guī)避的瑕疵吧。